團圓的需要

在菜園村抗爭以來,村子已辦過大大小小的派對或活動。上年年初開始,先是特產義賣,村民在菜站擺賣瓜果盆栽、小吃蜜糖。往後帶著草帽和富貴竹上街遊 行,在記者會裡帶上瓜菜和農具。在立法會外建起菜站田園,在皇后像廣場賣咸湯丸。回到菜站吃盆菜互相打氣,不同的人拿著咪講話及唱歌。漸漸熟習的模式,多 次見面後熟悉的人,有時雖認出容貌但叫不出名字,但來到的人仍總是,微笑相對。

這陣子我們都沒有對外講太多菜園村的東西。 有時候朋友們接收到片段的訊息,未必人人能掌握菜園村每一刻的狀況。有些人帶著渡假的心來到菜園村,有些人拿著相機猛拍「最後的照片」。而身在其中的我 們,並不能隨便把所有狀況說出,事件在進行,各種可能對村民不利的事情仍會發生。每每朋友詢問近況,我都會盡量誠懇地說出,我希望他們知道的菜園村是如 何。夏天將盡,清拆令上寫的時刻就快來到,村子正在改變。一班村民正在推開一切困難,向著「重建菜園村」的目標前進,與此同時,亦有村民有不同的選擇、不 同的家庭狀況、不同的財政考慮,將來未必會住在一起……

七月十一日,生活館第二次跳蚤巿場。我沒時間在場內逗留,一整天都 在做家訪,那時我們還在爭取復耕牌,每星期和官開會、糾纏,和村民一起翻找出更多可用的資料,一起向政府施壓。家訪是漫長的過程,有時我們未必能一下子讓 村民明白想解說的物事,有時也兼和他們閒話家常。偷得閒暇在跳蚤巿場內喝到德姐的檸檬薏米水,四處向人推銷,很快便售畢了,而高婆婆推出來想要賣的菊花菜 也轉眼消失(分贈),賣都沒賣到,主持人開咪想講有涼茶賣,高婆的手推車裡已空無一物。友人在賣果醬,唱歌,TV焗了一個好大的生日麵包給我,大家在菜站 開村民大會時給我祝福。而我安於接受這些,感受社區與地方的溫暖,凝聚的力量,與我每每與不同村民見面時,絮絮說著爭牌買地各種事宜要注意的事項,聽他們 擔憂的事時的微細,中間有種張力。

官僚架構的龐大、鄉事勢力的複雜、支援者與村民的互助結構、村民的日常生活,大家在大處小處間穿梭往來,為不同的事情爭辯討論。與爭取「不遷不拆」時實在有太多不同,當我們同心協力希望建成地方,我們必須棄掉「我們不想失掉A1」的單純辨 護,而要迫大家想出共同的「我們想要的A2」的具體細節,而緊迫的時間追在後頭。討論過程對大家的意志、精力,每有磨損,菜園村這棵大樹已抖落不少枝葉, 如何讓她在新的土地生活下去?

走筆至此,終於寫到端倪。村民們點唱了一些歌在晚會時唱,其中一首是《漫步人生路》,回家一 看,歌詞與我們的處境甚為吻合。「越過高峰另一峰卻又見」、「讓疾風吹呀吹,儘管給我倆考驗,小雨點,放心灑,早已決心向著前」。在建村如此艱辛的過程 中,面對各種磨合與抉擇,村民漸漸習慣討論、交換意見、達至共識,而像軟墊般包圍著他們前進的,是幾十年老街坊老社區的力量。若說在外間來的人擔任的角色 如何,我想自反高鐵那時已是如此,讓村民在面對政府或各種嚴峻狀況時,作為一層保護衣讓他們不致受重傷。作為保護、作為助力。

而地方溫暖,中秋將近,明月漸圓,我想到,團圓的需要。沒有天花龍鳳的節目,一片不大不小的菜園地方,以及需要力量、和願意付出力量的人。

菜園村,是終結還是開始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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